
·目前已经出现过的治法
有东垣“治在风池风府”与“取”手足少阳阳明的外治法,包括了针与灸;
有张元素为东垣治疗时采用的灸法;
有张元素与李东垣师徒俩相隔半个世纪共同使用的内服药法,分别为水煮金花丸与半夏白术天麻汤。
上一篇已经总结过,头痛眩晕一门的治法亦不离于,令经脉之气恢复正常的通行,即解除卫气稽留;而具体治疗手法也终归不离于兼顾两线,助卫气线&泻阴火线。
·如此我们也就终于可以“回家”了~
因为整部《黄帝内经》的总治则就是:取经脉+两线法!
“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灵枢·经脉》
·我们来看看东垣是怎么治的
东垣沿袭古人的病因之说,将头痛总体分为外感与内伤两大类。
对于前者之外感头痛,东垣提出:
“调其阴阳,不足则补,有余则泻,汗之则愈”。
对于后者之内伤头痛,东垣建议以调中益气汤为主:
“气血俱虚头痛,调中益气汤少加川芎、蔓荆子、细辛,其效如神”。
调中益气汤是《东垣试效方》与《兰室秘藏》里“饮食劳倦门”的主方,从其药味组成来看,可以视作是补中益气汤的同卵双生。
我个人猜测,东垣长期以来皆以调中益气汤为底方,通过各种加减法来治疗大部分的内伤问题。但等到他撰写并出版《内外伤辨惑论》的时候,为妥善起见,将其中的五味子与白芍药从主方本身给去掉了,放在了方后的诸多加减法里。
对于内伤的总治则,东垣写道过:“大法云,汗之则愈,下之则死。若用辛甘之药滋胃,当升当浮,使生长之气旺。言其汗者,非正发汗也,为助阳也。”《脾胃论》
所以补中益气汤在服用后,会“得微汗则已,非正发汗,乃阴阳气和,自然汗出也”。《内外伤辨惑论》。
而在调中益气汤的条文里,尽管东垣未明确写明服药后会出汗,但他用了诸多文字内容来表达使用此方的用意,是为了令元气能够出于阴位,上行于阳道。并且,阴火会随元气抵达腠理皮毛而外解,“欲使真气上行,先实其心肺,又从而去邪于腠理、皮毛”。《东垣试效方》
无论是外感还是内伤,最后都要令经脉之气恢复畅行,元气或卫气能够顺利出于阴位,抵达于阳位。并且,阴火会随卫气之外达而外解,常表现为汗出。
李东垣对于内伤的治法,其实比较接近于张仲景笔下的和解法。不用有明确发汗或通下作用的手法,而致力于令涉事的经脉之气能够恢复正常的通行即可。
经气通,则津液和。虽不用发汗法,虽不用通下药,仍会取得,该汗出的自然汗出,该通便自然通便。
在给出了外感&内伤的总法后,东垣还例举了三个病势例子,分别是:①手太阳手少阴;②足太阳足少阴;③手足少阳阳明,并分享了他与老师的两个案例,皆以足太阴足厥阴经脉为主。
综上可见,东垣的总治则与《内经》的完全一致,皆为:
取经脉+两线法!
·经脉的药味治法
东垣首先表示,头痛一门确实应以风药为主。因为此证的病位本身就在阳位之头部,而抵达人体至高之处,是风药的主要作用。
“凡头痛,皆以风药治之者,总其大体而言之也。高巅之上,惟风可到,故味之薄者,阴中之阳,乃自地升天者也”。《东垣试效方》
结合“高巅之上,惟风可到”与“阴中之阳,自地升天”,这话的意思是,风药有“从阴引阳”的能力,能将元气从阴位引出来,推向于人体最高处之头部。
但东垣同时又提醒说,这也只是言其大概,而不是说每个方子都必须要有风药。具体用还是不用风药,则以病势所涉及的经脉为准,“然亦有三阴三阳之异”《东垣试效方》。
接着,东垣以经脉为纲,先后介绍了三阳三阴经脉所对应的典型药味。
一、太阳经脉的用药
“故太阳头痛,恶风脉浮紧,川芎、羌活、独活、麻黄之类为主”。《东垣试效方》
典型症状:恶风;
典型脉象:浮紧;
典型药味:川芎、羌活、独活、麻黄
二、少阳经脉的用药
“少阳经头痛,脉弦细,往来寒热,柴胡为主”。《东垣试效方》
典型症状:往来寒热;
典型脉象:弦细;
典型药味:柴胡
三、阳明经脉的用药
“阳明头痛,自汗,发热恶寒,脉浮缓长实者,升麻、葛根、石膏、白芷为主”。《东垣试效方》
典型症状:自汗,发热恶寒;
典型脉象:浮缓长实;
典型药味:升麻、葛根、石膏、白芷
四、太阴经脉的用药
“太阴头痛,必有痰,体重,或腹痛,为痰癖,其脉沉缓,苍术、半夏、南星为主”。《东垣试效方》
典型症状:必有痰,体重,或腹痛,为痰癖;
典型脉象:沉缓;
典型药味:苍术、半夏、南星
五、少阴经脉的用药
“少阴经头痛,三阴、三阳经不流行,而足寒气逆,为寒厥,其脉沉细,麻黄、附子、细辛为主”。《东垣试效方》
典型症状:足寒气逆;
典型脉象:沉细;
典型药味:麻黄、附子、细辛
六、厥阴经脉的用药
“厥阴头痛,项痛,或痰吐涎沫,厥冷,其脉浮缓,吴茱萸汤主之”。《东垣试效方》
典型症状:项痛,或痰吐涎沫,厥冷;
典型脉象:浮缓;
典型药味:吴茱萸汤
·以上经脉治法里的重要内容
一、阳明经脉多气多血
到了阳明经的治法里便开始出现了生石膏,以及浮缓长实的典型脉象。
二、三阴经脉皆有痰
尽管表面看起来似乎只有太阴与厥阴涉及痰邪,太阴是“必有痰”,厥阴是“或痰吐涎沫”,但实际上还必然包括少阴。
因为当病势发展到少阴时,其实已经基本波及到整个三阴三阳经脉了,“三阴、三阳经不流行”。
可能有人会说,《内经》与《伤寒论》不是都说“阴阳两感”必死无疑么?
“其两感于寒而病者,必不免于死。”《素问·热论》
“若两感于寒而病者,必死。”《伤寒论》
没错,如果阴阳两位的经气都厥绝不行,也就是元气不得行于阴阳两位的话,必死无疑。
不过东垣所说的三阴三阳经气不流行,还远没到达“绝”的程度,只是都被波及到而通行不利。这个“不流行”的程度,是与正常生理情况相对而言的。
为什么发展到足少阴经脉时,三阴三阳经脉之气都会被波及到呢?
从外感角度来说,寒从人体之外直接首先攻击阳位。等到少阴经脉都被寒凝而通行不利时,则说明阳位已经失守了。也就是说,阳位已经都被波及到了;而在阴位,少阴处于中位,前有太阴后有厥阴,相邻的两者也往往容易被波及到;
从内伤角度来说,少阴本处于阴位,容易波及到相邻的太阴厥阴;又由于整个阴位之气流行不利,则更难以上行外达于阳位,致阳经经脉之气乏源。
所以就有了李东垣的理解:等到发展到足少阴经脉时,“三阴、三阳经不流行”。
既然少阴前面的太阴“必有痰”,少阴后面的厥阴“或痰吐涎沫”,那么,少阴即便本身不生痰,但当病势发展到少阴时,必然会因前后受到波及而有痰。
这里不妨岔一句:
对于认为“阴常不足”而最常用参术又最善治痰的朱丹溪,我们是不是能稍微理解到其中的因果缘由了?
三、所谓的“厥阴证”
相信会有不少读者在读到张元素李东垣师徒俩人的案例,包括介绍到东垣母亲生病后的寒热难辨时,会当即想到“厥阴证”,因为大家都知道“厥阴证”的寒热或厥逆的表现往往错综复杂。
但这样的判断,严格来说是将一切【厥+逆】之象明显的或是两线各自趋向极致的格局,皆视作为是“厥阴证”了。
而古人笔下的“厥阴证”指的就是字面意思,由厥阴经脉之经气不利导致出现的病证。
所以,善学仲景的张元素虽认为证已涉及厥阴,但仍以太阴药味为主;而善学仲景的李东垣只说是脾胃的问题,同样以太阴经脉用药为主,也并没有用到上面他所建议的吴茱萸汤。
而且,即便碰上了真正的厥阴证,也还是要具体判断两线格局或八大要素,并不是一概用某汤或某丸。因为病势不仅仅包括主经脉,还有具体的两线格局。
但为什么【厥+逆】之象趋向于极致的情况,总会让人误以为是厥阴证呢?
理由就是前面第二点里所说的,当发展到了阴位尤其是足少阴足厥阴时,阴阳两位已经皆被波及到而通行不利了。通行不利的经脉数量多,即厥的经脉多,厥象就重,相应的,逆象也必然重。
而无论是什么经脉,如果其本身的经气,厥到一定严重的程度,就都会呈现出“厥甚逆甚”的表现。
由于厥阴经脉之经气不利,常表现为“厥甚逆甚”,因此,对于任何经脉出现“厥甚逆甚”,人们都容易将其直接说成是厥阴证。
至于如何区分还是要看病人具体的症状表现,可先参考“内经两线解”《是动病,皆为“厥+逆”证。》篇。
·内服药之外的治法
以上针对三阴三阳经脉的皆为内服药,那么对于头痛一证,古人还有其它常用的治法么?
我们不妨以东垣【头痛门】的内容为主,来简单整理归纳下:
一、针法
“治在风池风府”。《东垣试效方》
沿用了张仲景在《伤寒论》里对于风寒表证的治法。
二、灸法
张元素治李东垣案,取其足少阳的侠溪穴,各灸二七壮,参《李东垣的【头痛门】②:张元素妙治小徒儿李东垣~》。
三、针灸法
“先取手少阳、阳明,后取足少阳、阳明”。《东垣试效方》
未明言具体是针是灸。
以上针灸二法皆以《内经》的治则为准,补不足&泻有余。“盛则泻之,虚则补之,热则疾之,寒则留之,陷下则灸之,不盛不虚,以经取之。”
四、吐法
“如湿气在头者,以苦吐之,不可执方而治”。《东垣试效方》
对东垣所说的用吐法,楼英在其《医学纲目》中补充写到:“若用上项搐鼻药而涎少者,必兼下项吐法治之”。
楼英认为东垣想表达的意思是,若东垣所列出来的搐鼻药使用无效,痰涎排出来尚少,那就改换成吐法。
首先可见,该用吐法时,东垣也是使用吐法的,而且还强调说该用吐法时若仍服用寻常的头痛药方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不可执方而治”。
吐法治头痛,古已有之。
在楼英转摘录自朱丹溪的古方集合里,就有唐代《外台秘要》的“头痛非冷非风,此膈有痰也。浓煎茶啜一二升,探吐之,吐而又吐,候苦汁出乃止,不损人,待渴自止妙”,同为唐代《兵部手集方》的“头痛难忍支,风痰所致。栀子末蜜和浓,涂舌上,吐即止”,等等。
当然更有名的是张子和,楼英也收录了他的几则用吐法治头痛的经典案例,戴人多用瓜蒂来取吐。
到了朱丹溪的头痛门,他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头痛,多主于痰。痛甚者火多。亦有可吐者,亦有可下者。”
综上可见头痛用吐法的源远流长。
五、搐鼻法
在之前的《吐法》篇里我们已经提到了,搐鼻法是其替代手法,或是用于病人口噤难开时,或是用于病势尚在体表时。
在东垣那会儿,估计吐法还是以瓜蒂藜芦之类的“自吐法”为主,探吐法还没有发展到后来朱丹溪的那般模样。所以,对于东垣来说,搐鼻法就是吐法的先行版弱化版了。
我为准备本文在整理东垣的搐鼻方时发现,东垣与丹溪之间还又多了一个密切的链接。
在《吐法》一文中我说丹溪最终发展出来的吐法,其药方本身已经基本对应了病人具体的两线格局。且从方子本身来看,我们是看不出来其中有任何“吐”意的。
而原来类似的方法,李东垣用得更早,只是,他用在了搐鼻方里。
我们来看以下三个方子:
①细辛、郁金、芒硝、蔓荆子、川芎、石膏、青黛、薄荷叶、红豆
②麻黄根、丁香、红豆、羌活根、连翘
③石膏、薄荷叶、芒硝、郁金、白芷
你若是只看药味组成,应该会以为不过是几个寻常的表里两解的方子罢了。
但它们实际上都是用来治头痛的搐鼻方。
方子整体上已经非常接近兼顾两线的内服药了,其中也就只有芒硝与赤小豆这两味,算是搐鼻方的专用药味,是东垣特地保留用来取涎出的。
也许这么说,你大概还是不太能get到东垣在搐鼻法方面的“登峰造极”,那我们再来看看东垣之前的。
比如宋代《太平圣惠方》里有,“治热病头痛,宜服吹鼻瓜蒂散方。瓜蒂、赤小豆、麝香、丁香、马牙消”;“治伤寒头痛,至甚不解方。藜芦、栝蒌皮,捣细罗为散,吹少许入鼻中,滴少黄水即瘥”。
又比如许叔微用的就是一物瓜蒂散。
不知丹溪在发展出自己特色的吐法的过程中,有没有受到过东垣搐鼻法的启发…
六、取嚏法
从本条之后,是东垣的【头痛门】里未列出的,我从其它古人处补入。
与搐鼻法类似,比如有唐宋《斗门方》里的“治卒头上痛,皂荚末吹鼻,嚏则止”。
七、敷涂法
比如有《太平圣惠方》里的“治风头痛,每天欲阴风雨先发者。用桂心一两为末,以酒调如膏,用敷顶上并额角”。
此法的效果接近于灸百会穴,有较强的升阳的作用。
八、刺络放血法
这是《内经》里治头痛的主法,楼英为呼应古人还记录下了他的一则实践案例:
“尝治一老妇人头痛,久岁不已,因视其手足有血络,皆紫黑,遂用三棱针尽刺出其血,如墨汁者数盏,后视其受病之经灸刺之,而得全愈。即经所谓大痹为恶,及头痛,久痹不去身,视其血络,尽出其血是也。”——《医学纲目》
楼英说他的做法完全遵照《内经》提出的,针对血结于络而头痹痛的,先刺络放血,令瘀血尽出,来恢复经气的正常通行。
以上八法再加内服药法就是总共九法了。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杠杆炒股官网提示:文章来自网络,不代表本站观点。